电话那头，背景音里清晰地传来林薇尖锐失控的咆哮，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，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：“滚开！你们算什么东西！知道我是谁吗？这房子有我一半！那保险柜里是我的东西！我的！让周默那个**滚下来！让他滚下来见我！他凭什么锁我的东西？！凭什么？！”
歇斯底里的尖叫，穿透电话线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。
“周先生，您看……”经理的声音满是无奈。
“报警。”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，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，“有人扰乱公共秩序，威胁他人安全。让保安控制现场，在警察到来之前，确保她无法破坏任何公共设施。至于保险柜，告诉她，里面的东西属于夫妻共同财产，在法院完成最终分割前，谁也无权私自处理。让她去找她的律师。”
“好的，周先生！我们立刻处理！”经理像是得到了明确的指令，明显松了口气。
电话挂断。我甚至能想象出楼下大堂此刻的混乱场面：林薇精心描画的妆容扭曲，昂贵的套装在拉扯中变得皱巴巴，像个失去理智的泼妇，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客气而强硬地隔开。她引以为傲的“体面”，在冰冷的现实规则面前，如同纸糊的城堡，被第一阵风就轻易吹塌了一角。
手机屏幕再次亮起。这次不是林薇，是陈铮发来的微信，只有一张截图。是本市一个名媛阔太私下闲聊的微信群——“名媛下午茶”。截图里，一个备注为“张太太”的头像正在发言：
“惊天大瓜！林薇被‘寰宇资本’扫地出门了！上午刚签的离职协议，理由是‘不胜任工作’！笑死，她平时在群里吹得自己多重要似的，原来就是个挂名的草包？”
“真的假的？她老公周默不是寰宇的高层吗？说开就开了？”
“什么老公！听说早上刚离的！周默动作够快的啊，离完就立刻清理门户，一点情面不留！啧啧，看来是真撕破脸了。”
“活该！我就说她那张扬样迟早出事！平时蹭吃蹭喝蹭免单，真当自己人脉通天了？离了周默，她算个P！”
“散了散了，以后下午茶别叫她了，晦气。听说她之前能拿到那几个**包，全是周默背后打的招呼，现在嘛…呵呵。”
“@所有人姐妹们注意啊，以后‘云顶’吃饭别指望林薇刷脸了，李老板那边明确通知，她的永久免单取消了！以后咱们AA！”
截图到此为止。字字句句，如同淬了毒的冰针，精准地刺向林薇赖以生存的虚荣心和她那个虚幻的“闺蜜圈”。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陈铮放出去的风，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，瞬间激起了最势利、最现实的涟漪。
我放下手机，走到窗边。楼下，一辆警车闪烁着红蓝警灯，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别墅入口处。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车，快步走进大堂。不到五分钟，我就看到林薇被两名女警一左一右“陪同”着走了出来。她脸色惨白如纸，头发凌乱，昂贵的羊绒大衣敞开着，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，失魂落魄地被带上了警车。没有挣扎，没有叫喊，只剩下一种巨大的、难以置信的茫然和羞辱。警车没有鸣笛，安静地驶离。
一场闹剧，暂时落幕。
几乎在警车消失的同时，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。是一个陌生的本市号码。我接起。
“喂？周默吗？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、带着谄媚和试探的声音，是秦昊。背景音有些嘈杂，像是在某个餐厅或者会所。“是我，秦昊啊。你看……林薇的事，是不是有点误会？她刚给我打电话，哭得不行……那个，关于文旅城的标书，我们昊海绝对是实力雄厚，诚意满满！之前可能有些地方沟通不到位，你看方不方便，今晚我做东，在‘云顶’摆一桌，咱们兄弟好好聊聊？把误会解开，一切好说嘛！”
兄弟？误会？我几乎要冷笑出声。他以为林薇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？他以为他昊海实业的前途，还能用一顿饭和一个女人来挽回？
“秦总，”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，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，“公事公办。文旅城的项目，所有供应商都需经过严格的风险评估流程，不存在任何私人‘沟通’的空间。昊海实业的标书，评审委员会会给出专业的结论。至于林薇女士，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法律或私人关系。她的情绪问题，建议你带她去看心理医生。就这样。”
不等他再说什么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，顺手将这个号码拉黑。
手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。
我走回书桌旁，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桌面上。我拿起它，纸张冰凉。视线落在财产分割清单上，林薇名下的几处房产地址清晰在列。其中一处，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顶级公寓——“星耀国际”。那是她名下价值最高的一套，也是她曾经最引以为傲、用来在**妹面前炫耀的资本。
我拿起手机，点开一个房产中介的APP，搜索“星耀国际”房源。果然，不到十分钟前，刚刚挂出了一套急售房源。熟悉的门牌号，熟悉的客厅照片，甚至连她摆在沙发上的那个**版玩偶都清晰可见。标价远低于市场价，后面跟着三个刺眼的红字：急售！
屏幕上那三个血红的“急售！”像针一样扎眼。我退出APP，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，发出笃笃的轻响。林薇的“急”，才刚刚开始。
手机屏幕又亮了。这次是银行的APP推送，一条关于林薇名下信用卡的实时交易提醒短信被转发到了我这里——这是协议里约定的，在最终分割前，我需要监控的大额共同债务风险。短信内容很简单：
“您尾号信用卡于今日15:47在‘V.Boutique’（国贸店）消费人民币168,000.00元。”
V.Boutique。本市最顶级的奢侈品买手店之一，只接待预约制的VVIP客户。林薇是那里的常客，她的VIP资格，当初还是我托关系弄到的。
看来警局的冷板凳和闺蜜圈的集体拉黑，并没有让她清醒。她选择了最“林薇”的方式来发泄和证明自己——购物。用疯狂的消费来填补内心的恐慌，用新的奢侈品来武装自己摇摇欲坠的“体面”，试图向自己，也向那个迅速崩塌的世界证明：看，我林薇，离了你周默，照样能活！
我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丝冰冷的弧度。拿起手机，拨通了V.Boutique的客服专线。电话很快被一个声音甜美、训练有素的女客服接起。
“您好，这里是V.Boutique国贸店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？”
“你好，”我的声音平静无波，“我找你们店长，LisaWang。告诉她，我是周默。”
短暂的等待音后，一个略显成熟干练的女声响起：“周先生？您好您好！真是稀客，您有什么吩咐？”LisaWang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和谨慎。她很清楚我的分量，以及当初是谁把林薇的VVIP资格送到她手上的。
“王店长，打扰。”我开门见山，“关于林薇女士在贵店的VVIP会员资格，即刻起，正式取消。”
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，LisaWang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：“周先生？这……林女士她……她刚刚还在店里消费了一笔，而且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户……”
“她的消费能力，建立在什么基础上，王店长应该比我更清楚。”我打断她，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，“从此刻起，她与我，与寰宇资本，不再有任何关联。基于我个人或寰宇资本关系给予她的所有特殊礼遇和信用额度，全部终止。这是通知，不是商量。后续如果有任何疑问或损失，请直接联系我的律师。”
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，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。LisaWang显然在飞速权衡利弊。几秒钟后，她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已然恢复了职业化的冷静，甚至带上了一丝撇清关系的急切：“明白了，周先生！非常感谢您的及时通知！我们立刻执行！VVIP系统权限将在三分钟内注销！林女士正在店内，是否需要我们……？”
“那是你们的事。”我淡淡地说完，挂断了电话。
放下手机，**进宽大的椅背，目光投向窗外。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，给冰冷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暖金。楼下，V.Boutique所在的国贸中心灯火辉煌，如同一个巨大的、诱人的水晶盒子。
我能想象那个画面：林薇正站在那梦幻的水晶盒子里，或许刚刚试戴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，对着镜子露出满意的笑容，试图用这冰冷的璀璨来驱散心头的寒意。然后，店长LisaWang会带着职业化的、无可挑剔的、却又冰冷如霜的微笑走向她，用最恭敬的措辞，宣布她世界的又一次崩塌——您不再是我们的VVIP了。您刚刚购买的物品，由于您的信用额度已被冻结，很抱歉，交易无法完成。请您立即离开。
镜子里的笑容会瞬间凝固，然后碎裂。周围的空气会变得稀薄而冰冷。那些曾经对她殷勤备至的店员，目光会变得陌生而疏离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
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第一步，不是失去工作，而是失去那份被众星捧月的虚幻感觉，失去那张可以肆意挥霍、象征身份的特权通行证。
手机屏幕再次亮起。这次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，只有一句话，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怨毒和绝望：
“周默！你不得好死！”
我看着那条短信，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，然后，选择了删除。
不得好死？
林薇，这才哪到哪。
你背叛的代价，需要用你整个被虚荣堆砌的人生来偿还。
等着吧，下一场雪崩，很快就会来。而这一次，会彻底埋葬你赖以呼吸的氧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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